ZR/美人鱼的故事(下—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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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喂,你干嘛呢?’
人鱼动作一滞,深蓝色双眸黯了黯,收回了手。
‘对不起。’
‘哈?你在说什么呢?’
男子抬起头,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,他伸出手,用力揉乱了她金色的长发。
‘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,不就是在火里烧了一下嘛,看把你吓得。’
他略带着一丝调笑开口,可是对面的少女显然一点也不领情,她就这么一直不声不响地坐在沙地上,双脚拢起,轻靠着彼此。
‘好啦!你还要悲伤多久!你多想想是我把你丢下海,这一系列连锁事件都是由我所开启的,不就好了?’
‘……那不一样。’
那不一样。
人鱼垂眸的双眼深处闪过一丝什么。
‘不一样?这有什么不一样?好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,明天带你去逛集市怎么样?’
‘……’
男子使劲咬了咬后槽牙,有些要被逼疯了,他将放在少女头上逗留的手拿下,两只手一起一把抓起她白皙的脸蛋,往两边用力扯着。
靠!
想他第一次安慰人,竟然还有不领情的?!
‘再想这件事的话,你就别再来找我了!’
人鱼双眸猛抬,看他并不是说笑的模样,眸底微微颤了颤,轻轻点点头。
‘这不就好了,乖孩子。’
男子松了手,少女也揉了揉自己被扯红的脸蛋,看着他。
‘好了,赶紧回家吧,记得明天早上再来就好了。’
.
说是这样说来着。
事后男子一想起这事就直犯尴尬癌,这简直就是羞耻发言好吗!他还从来没说过这么、这么、这么……
啧。
‘怎么了?’
少女微微偏过头,疑惑的目光落在男子突然异常纠结的脸上。
‘…不,没什么。’
男子很快收起了自己那点微薄的羞耻心,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块方方的石头,上面似乎隐约刻着字。
‘喏,那里就是这座岛上最中心的集市了。’
即使现在是早晨,集市上也已经极为热闹了,到处都是不曾间歇的叫卖声以及讨价还价的声音。
两人走走停停,不断在琳琅满目的货摊上挑选心宜的物品。
少女蹲下身子,拿起一个水滴状的挂坠,好奇的把玩了一会儿。
其实她对于这些是没有一点兴趣的,不过既然来都来了,也不好扫他的面子。
‘嗯?你喜欢这个?’
少女喉间的‘不’刚要脱口而出,却又紧接着听到了他的下半句话。
‘…不过,你带着不好看吧。’
‘……’
少女低垂着头,将挂坠放回了原来的位置,沉默地站起身,往街道的更前方走去。
‘那什么,我没说你不好看啊。’
男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言语太过直接,赶忙又接了一句,只见少女点点头,面上看不出一丝生气。
‘嗯。’
他抓抓头,在摊位前停顿了一会儿,然后才急急忙忙跟上。
两个人默默地走在街上,良久,谁也没有说话。
少女到是没什么感觉,她是真的没有生气或者是其他情绪,反正她也不喜欢那挂坠,而且又是他提出来的想法,不要就不要了。
她又没有想要过。
相对于她,她身后的男子倒是纠结多了,他不断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,可是又找不到一点错误。
他说的话没毛病啊,她要是带着那个挂坠虽然还能看,但绝对不是最适合的。
他对自己的想法还是挺有信心的。
——即使已经被打击了无数次,他的自信心依旧坚强地活着。
‘……要不,我带你去喝蜂蜜水?’
男子眸光一暗,暗悔自己怎么说了这个话题,还算不错的心情也突然消散了大半,但他马上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。
‘蜂蜜…水?’
他以为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不会被任何人察觉,而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心情,就算没有当面看到,但那份骤变的情绪,她感受的到。
‘看你样子,你应该还没喝过吧。我知道有家店,它有卖蜂蜜水的。’
‘嗯。’
‘说实在的,你这家伙就这么喜欢喝吗?’
男子手撑着脑袋,一脸无法言喻的表情,其实他的心情也同样无法言喻。
眼前的少女狂点头,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手中抱紧的大杯蜂蜜水。
是这个味道,母亲的味道!
人鱼还记得,在很小很小的时候,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,母亲就会一直抱着她。
母亲的怀抱很温暖,很温暖,以致于后来她一个人生活在大海中的时候,都会有种一直在被母亲保护的感觉,大海给了她另类的母爱,海水就是母亲的温暖,无时无刻包裹着她,任海面如何波涛汹涌,大海的深处永远都是那般波澜不惊。
没有任何灾难会越过海洋来伤害到她。
而那时候的母亲,身上就会带着这样的甜甜的气味,甜甜的,让人迷恋。
只不过后来啊,一切都变了罢了。
额,原来她还有这么疯狂的时候。
男子一汗,轻呷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蜂蜜水,熟悉的极为甜蜜的气息瞬间扩散到整个口腔之中。
他垂眸望着水上荡漾的清波以及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。
一样的呢。
一样的丑陋不堪。
‘那个…’
‘哈?’
等等等等等等,他刚刚是不是暴露了表情?他是不是被发现了自己是个有故事的成年靠谱男性?她开口是不是要问我的过去?如果她问了,他要不要回答?
这边的男子已经胡思乱想到九重云霄之外,只听少女‘小心翼翼’地继续说道。
‘……那个,我能不能再要一杯。’
男子的身影突然石化。
‘不行吗?那我想问……’
‘可以可以可以!’
石化了好一会儿,他才急忙让她打住,不能再让她问下去了,万一问到了关键怎么办!
看来,用蜂蜜水堵住她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。
男子很快又让店家上了一大杯蜂蜜水。
不过呢,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有这么多的情绪表现出来,眼角绻着一丝留恋与怀念,却又夹杂着深深的痛苦,不过是很细微的悲伤,对于她所表现出来的整体的满足感而言微不足道。
满足到那双深蓝的眼睛微微眯起,眸光不断流转,就连嘴角也不自觉地轻轻向上勾了一个小弧,像只餍足的猫咪慵懒的躺在软垫上一般。
一样的啊。
一样的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。
光喝也是极为无聊的一件事,男子烦躁地用手指无规律地敲着桌子。
‘喂,小鬼,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?’
他突然觉得,其实没什么好藏的,反正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,他还没有懦弱到对自己的伤疤遮遮掩掩。
少女咽下了口中残留的蜂蜜水。
‘想讲的话就讲吧。’
‘喂喂,你什么态度?!’
男子用力敲敲桌子,身子往后一倒,轻靠在柔软的沙发上。
‘既然我要讲,那一会儿轮到你讲哦!’
不等少女反应过来,男子已经开始了漫长的讲故事。
‘其实,我说我是半个王子你信吗?’
他说,他现在在这个国家的地位是王子,但是其实真相是,他只是一个被宫里人捡到的罢了。
他说,这之间发生了很多曲折的事,然而对于他现在要讲的是没什么太大关系所以就一笔带过了。
‘蜂蜜水,是在我很小的时候,那个男人做给我的,是很甜的那种味道,对于喜爱甜食的年纪的我自然也是十分喜爱的 。
稍微长大了一点后,我就很快察觉到他非常喜欢做蜂蜜水,每当我在厨房里看到他,就能够百分百确定他正在泡一杯浓郁的蜂蜜水。
那个男人不喜欢甜的东西,但他却异常热衷于泡蜂蜜水这件事,虽然我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处理那些蜂蜜水的,也不知道他一直坚持泡蜂蜜水的原因,然而就算是这样,我依旧能够直面地感受到他持之以恒的行为中的回忆与伤痛。
因为他的长时间不理朝纲,国家内部事件一直无法得到最快速有效的解决,一日日一周周地就堆积了许许多多等待处理的奏折,可是他依旧只是一心泡他的蜂蜜水。
至于一个国家,拥有这样一个国君,注定了萧条的未来,很快帝国便被其他国家联合覆灭了。
而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去弄懂这件事的原因。
那个男人虽然行为如此的不正常,但他是我从小到大生命里第一个关心我的人,同样,我把他当做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对待。
不管他对国家如何,他对我一直是十分温柔与耐心的。
可惜的是,他最终死在了我面前罢了。’
男子抬手掩住窗外直射进来的阳光,心中极为复杂。
‘他们说,他是被美人鱼所迷惑了。’
少女猛地抬头,‘人鱼’二字直冲入她的脑海。
她记得,母亲最后一次出去前,轻声叮嘱过她。
‘***,记得,千万不能去海面上知道吗?’
而她虽然不明白,却也是乖巧地点点头,当母亲转身的那一刻,她伸手拉住了母亲。
‘你是要去哪里吗,妈妈?’
她记得母亲身子一颤,转身用力抱了抱她,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。
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流泪,所幸她的身后地面上轻躺着几颗钻石,海水一涌过来,冲散了那些细密的石头。
如果再联合他所说的话,事情的一切似乎有了些脉络。
‘人鱼?’
‘是啊,人鱼,据说当时他被那人鱼所迷惑而爱上了她,以致于要弃国家而不顾,去个隐蔽的岛上与那人鱼一起生活……谁知道呢?’
男子无所谓地挥挥手,结束了话题。
‘那你呢?轮到你讲了。’
她什么时候答应了。
少女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蜂蜜水,却也是在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无奈开口。
‘这是我母亲喜欢的,每当她抱着我的时候,她的身上都有这个味道,我现在才知道这是什么而已。’
‘没了?’
‘嗯。’
‘不可能,你肯定是少说了什么!’
那一闪而逝痛苦与留恋,他绝对不会看错的。
‘……’
少女想了想,又补充了一句。
‘自她上次出去后,再也没回来过。’
‘……’
挑到别人伤心事,男子也没有在说些什么,可是他还是好不甘心,明明他说了那么多,她就说那么一点!
‘我不管,你说的太少了,字数上不过关,你必须再讲一个!’
少女一边喝一边想自己有什么事好讲,可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讲的。
‘明天晚上我跟你讲吧。’
‘啊?……好吧。’
对于这件事也是不了了之,反正她躲得过初一,躲不过十五。